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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在中东的策略可能是“以伊制伊”?这是他在处理车臣事件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吗?

访客2年前 (2021-07-28)地理课件46

一年前,无论是俄罗斯所面临的内外困境,还是急剧恶化的叙利亚局势和整体国际形势,都需要普京做出战略决断。西方对俄罗斯已经进行了五轮制裁,其立场并没有因《新明斯克协议》的达成而改变。

在叙利亚,美国领导的反恐国际联盟未能有效阻止“伊斯兰国”扩张的步伐,政府军更是在“伊斯兰国”等极端组织和各路反对派的进攻下节节败退,大有崩溃之势。

但在俄罗斯的牵制和坚持下,美国又只能无奈地强调“最终”必须与叙政府开展谈判以解决冲突。叙利亚难民问题在欧洲“瞬间”爆发使欧盟面临严峻考验,美国不疼不痒的表态招致国际社会的一片指责。

持续五年的叙利亚危机集合了反恐、人权、宗教及地缘政治等多种复杂的矛盾和因素,同时几乎所有的域内外大国都参与其中。

这也正是压力之下的普京从战略上选择在此下注,期望以此撬动中东地缘政治板块和大国关系的重要原因,《新明斯克协议》和伊朗核协议的达成也有利于普京在国际舞台上一展拳脚。

此外还有两个重要理由,即打击“伊斯兰国”和叙利亚合法政府的邀请。普京祭出军事举动的背后是俄罗斯在叙利亚和中东的战略利益,既有反恐安全需求,也有地缘政治及调整大国关系的考量。

而一年后的今天,普京对叙利亚的军事介入取得了初步成功,在逼使美国调整强硬立场的同时,叙利亚危机重启了政治解决之路。

同时,俄军在叙利亚战争中的战略战术反映了俄罗斯对现代战争的认识,普京式“混合战争”继乌克兰之后在叙利亚重现。当然,考虑到中东问题的复杂性和俄罗斯所面临的困境,普京能否最终实现其战略目的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一、普京出兵叙利亚的战略考量

自2011年3月叙利亚危机爆发以来,俄罗斯就坚决反对利比亚悲剧在叙利亚重演,并不惜在联合国安理会投票中多次动用否决权。

针对美国军事打击叙利亚的威胁,普京表示,如果叙利亚遭到打击,俄罗斯将给予叙政府坚定支持,继续供应武器,开展经济合作,因为这既是出于国际公正,也是维护俄罗斯在中东利益的需要。

(一)反恐安全需要

首先,以伊斯兰极端主义为代表的恐怖主义威胁一直是俄罗斯的心头大患。车臣战争后,以车臣反政府武装为代表的伊斯兰极端组织不断发动恐怖袭击,企图在北高加索地区建立一个伊斯兰国家。

俄罗斯不仅有两次车臣战争的创伤,还承受了2002年莫斯科剧院和2004年别斯兰人质危机、2010年莫斯科地铁连环爆炸案、2011年莫斯科机场自杀炸弹案等一系列暴恐事件的巨大冲击。

自转型以来,俄罗斯有记录的恐怖袭击事件就超过2000起,近年来每年都有100多起,这些事件绝大多数都与车臣恐怖分子有关。

俄罗斯的穆斯林人口高达2500万,占总人口的15%,主要居住在北高加索地区(车臣共和国、达吉斯坦共和国、印古什共和国、卡巴尔达—巴尔卡尔共和国和卡拉恰伊—切尔克斯共和国),伊斯兰宗教极端组织在当地的影响是联邦制的俄罗斯所面临的极大隐患。

当地很多穆斯林支持伊斯兰教性质的政党及政治组织,一些年轻人还参加了“伊斯兰国”等极端组织。与此同时,该地区还是中亚和南亚伊斯兰极端“圣战”分子到达中东的重要中转站,这也是俄罗斯对叙利亚局势感到不安的重要原因。其次,“伊斯兰国”在俄罗斯的影响日益扩大。

借助于网络和全球化,自2014年6月29日宣布“建国”以来,“伊斯兰国”的宗教极端思想加速向全球渗透。“伊斯兰国”在俄年轻人中间招募专业人员,优先考虑医生、语言学家、计算机和石油领域的专家,特别是高校的学生。

互联网已经成为恐怖组织在俄罗斯和独联体地区招募成员的主要途径,在社交网络中至少有10000个门户网站在从事这种活动,有的还借助互联网对恐怖分子进行“真实的实战训练”。

“伊斯兰国”在俄罗斯的招募范围,从北高加索联邦区扩展到了中央联邦区和伏尔加河沿岸联邦区,而且并非仅仅招募穆斯林,被洗脑的还有信仰基督教的大学生,例如作为基督徒的莫斯科大学二年级学生瓦尔瓦拉·卡劳洛娃被招募后就准备从土耳其过境投奔“伊斯兰国”,最终在土叙边境被截留并遣返莫斯科。

此外,被招募者中还有曾任塔吉克斯坦内务部特警部队司令的古尔穆罗德·哈利莫夫上校,2015年5月27日,哈利莫夫上校宣布加入“伊斯兰国”,宣称要将塔吉克斯坦建成“哈里发国”,并把“圣战”扩展到塔吉克斯坦、俄罗斯和美国。

俄罗斯情报机构提供的数据显示,“伊斯兰国”在俄联邦招募的成员大约为2000人,在整个独联体国家招募的约有7000人。

同时,俄北高加索地区的一些恐怖组织,如“高加索酋长国”和“奥霍夫斯基地区组织”,作为俄境内有伊斯兰宗教极端背景的两个最著名的恐怖组织,都宣誓效忠“伊斯兰国”,而“伊斯兰国”也宣布北高加索为“该国”的“一部分”。在车臣、达吉斯坦等地建立伊斯兰国的计划遭到打击后“伊斯兰国”宣布俄罗斯为敌人,并威胁要在车臣和高加索开战。

最后,“伊斯兰国”不断扩大的招募活动引起克里姆林宫的极大不安。在加大打击恐怖组织力度的同时,俄联邦反恐中心制定了反恐手册,向年轻人宣传被恐怖分子招募的危害。

当局更担心的是,那些加入“伊斯兰国”的武装分子带着“圣战”使命回国后,会给北高加索和中亚安全构成严重威胁,不排除导致车臣等地再度发生分裂,而且还可能向俄联邦其他地区扩散。

被“伊斯兰国”招募的成员由于熟练掌握语言和熟悉地理环境,如果返回作战将更加难以防范。而且,当前已经出现经过“伊斯兰国”训练营培训的“圣战”分子返俄后加入恐怖组织的情况,特别是在达吉斯坦共和国(位于俄罗斯的最南端,是俄联邦中最早接受伊斯兰教的地方)。

普京表示:“对我们来说,‘伊斯兰国’还没有构成直接威胁。但我们的公民已经出现在那里,这的确让人感到忧虑。”俄联邦安全局则指出,“伊斯兰国”对俄罗斯构成的威胁是真实存在的,恐怖分子正企图从边境地区向内地渗透。

更有学者警告称,普京面临的最大威胁不是北约,而是俄罗斯南部地区的穆斯林极端主义和“伊斯兰国”,因为“北约对波兰和波罗的海沿岸国家的关注是有限的,相比较而言,恐怖分子的危险系数要大大高于北约和欧盟。倘若普京坚持认为北约和欧盟才是最大的威胁、对手和敌人,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考虑到叙利亚局势的不断恶化,如果任由“伊斯兰国”势力扩张,其必将很快对俄罗斯国家安全和领土完整构成直接威胁。如果此时不摧毁“伊斯兰国”组织,那么几年后,战争很可能将蔓延至北高加索乃至南伏尔加河沿岸地区,届时俄罗斯军人的伤亡会更大。

所以,俄罗斯指责美国领导的国际反恐联盟打击“伊斯兰国”缺乏效率、提出组建新国际反恐联盟的倡议,并不完全是出于反美的需要,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

在对叙利亚“伊斯兰国”目标展开空袭的当天,普京宣称:“打击那些在叙利亚及其邻国为非作歹的国际恐怖分子,唯一正确的途径就是‘先发制人’,要在那些已被他们占领的土地上打击并消灭他们,而不是等到他们闯进我们的家园。”

(二)地缘政治考量

叙利亚位于亚、非、欧三大洲之间,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自冷战以来,叙利亚一直是苏联/俄罗斯在中东地区的最重要盟友。

叙利亚与阿以冲突、反恐及库尔德民族问题等中东热点问题都密切相关,其作为普京中东战略的重要支点,对于恢复和扩大俄罗斯在整个中东地区的影响力具有重要意义。“叙利亚对于俄罗斯的重要意义,就如同以色列之于美国,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它都能对俄罗斯的利益起到保护作用。”

叙利亚危机爆发后,美国及其中东逊尼派盟友打算借机清除什叶派的巴沙尔政权,再进一步孤立和颠覆作为什叶派大本营的伊朗政权,以彻底改变中东地区格局。由此,如果失去叙利亚这个重要屏障,不仅极端宗教势力将趁势向俄北高加索地区渗透,美国也将进一步对俄罗斯形成战略合围态势。

如此一来,不仅普京的大国战略无从谈起,就是俄罗斯的安全和领土完整都将受到严峻挑战。同时,自俄军撤出越南金兰湾后,叙利亚的塔尔图斯港就成为俄罗斯在独联体国家之外唯一用于军事目的的基地,也是俄罗斯海军在地中海的唯一立足点。

在冷战时期,依靠塔尔图斯港,苏联第五分舰队(地中海分舰队)与美国第六舰队展开了长期的周旋和对峙,对莫斯科维持在地中海地区的存在和影响力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叙利亚危机前后,俄罗斯曾对塔尔图斯港进行现代化的升级改造,使其可停泊巡洋舰及航母等大型战舰。

从地缘战略角度来讲,地中海是一个重要的战略地带,塔尔图斯港是俄罗斯维持在地中海地区的影响力乃至南出印度洋所不可或缺的。

如果巴沙尔政权垮台,俄罗斯在地中海的这个立足点也将难以保留。此外,叙利亚还是俄罗斯的重要贸易伙伴,特别是在武器和能源领域。俄罗斯对叙利亚投资总额达200亿美元,包括基础设施建设、能源和旅游业等。

叙利亚是俄罗斯第三大武器出口国,莫斯科是大马士革的最大武器供应方。按照苏联时期达成的合同,俄罗斯向叙利亚提供了包括T-72坦克、米格-29战斗机、地对空导弹和用来运载武器装备的军用卡车等在内的多种武器和装备,约占叙利亚所获武器的90%。

从2007年起,俄罗斯还一直帮助叙利亚扩充、升级和维护防空力量。近年来,叙利亚当局更是加紧订购俄罗斯武器,仅2010年叙利亚就向俄购买了7亿美元的武器,2011年两国达成的武器交易合同达到40亿美元。

目前,两国有效军售合同总额逾25亿美元,叙利亚至今仍欠俄罗斯130亿美元的武器款。

当然,对克里姆林宫来说,其在叙利亚收获的不仅是军火贸易收益,更有通过支持巴沙尔政权来保护俄罗斯在中东及地中海地区战略利益的考虑。

无论从地缘政治还是从地区安全角度来看,叙利亚对俄罗斯来说都至关重要,稳定巴沙尔政权也就意味着最大限度地维护俄罗斯在中东地区的战略利益。

借助打击“伊斯兰国”等极端恐怖组织,还可以凝聚共识,形成叙利亚、伊拉克、伊朗的“什叶派之弧”(一定程度上还包括阿富汗),进而扩大俄罗斯在中东地缘政治版图中的影响力,对美国在该地区的战略优势地位形成制衡。

正如叙利亚外交部长瓦利德·穆阿利姆所言:“叙利亚并没有被俄罗斯抛弃,两国各个领域间的关系继续得到发展,我们感谢俄罗斯的支持,其最终不仅仅是在保护叙利亚,也是在自我保护。”

(三)摆脱孤立处境

自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特别是在克里米亚并入俄罗斯联邦后,美欧对俄罗斯的舆论讨伐、经济制裁、政治孤立和军事威胁不断加码,莫斯科面临前所未有的道义、经济、政治和军事压力。

考虑到俄罗斯的民族性格和历史,西方的制裁和孤立难以使普京改弦更张,但俄罗斯所面临的经济困境和外交孤立局面也是不争的事实。迄今,西方的经济金融制裁效果已经有所显现,其中针对大型油气、金融公司和国防企业的制裁确实给俄罗斯经济造成了巨大冲击。

制裁导致这些战略企业融资困难,再加上国际油价持续大跌,共同推动卢布大幅贬值和资本加速外逃。很难判断当前的油价大跌是否存在美国与沙特等中东逊尼派产油大国为地缘政治目的而联合打压俄罗斯的因素,但低油价背后的“附加地缘政治利益”应该是存在的。

沙特一直以维持市场份额为由拒绝减产,而美国在乌克兰危机后就明确表示支持欧盟降低对俄罗斯能源市场的依赖,并正在增建液化天然气出口码头以增加出口,其中欧洲被作为美主要出口市场,同时宣布解除已经实施40年的石油出口禁令。

西方制裁和过低的油价等一系列因素叠加起来,推动俄罗斯经济很快陷入自2009年以来最严重的衰退之中,2015年降幅达3.8%,以美元计算的GDP与最高峰时相比几近腰斩,卢布汇率更是暴跌130%以上。

自乌克兰危机以来,普京在国内长期维持了近80%的高支持率,但持续的经济困境也使国内民众情绪出现了一定的变化。2015年8月的调查显示:如果当下进行总统选举,准备把票投给普京的人有72%,而5月则为76%。

2015年6月,有64%的受访者认为国家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而在8月给予肯定回答的仅为55%。与此同时,美国还极力拉拢盟友在国际社会上孤立俄罗斯。奥巴马直截了当地说:“美国已经动员了国际社会共同支持乌克兰,让俄罗斯因其在乌克兰的举动而被孤立,让我们的盟友和伙伴感到安心。”

俄罗斯不仅被西方大国逐出八国集团,华盛顿还中断了俄美之间的高层互访和军事交往,奥巴马更令人错愕地在联合国把俄罗斯与“伊斯兰国”和埃博拉并列为世界的三大威胁。

不仅多边国际舞台成为美国孤立俄罗斯的重要场所,如在西方的排挤之下,普京提前离开布里斯班G20峰会回国,就连体育也成为对俄遏制的工具,在FBI直接介入国际足联反腐后,西方开始质疑俄罗斯获得的2018年世界杯举办权。不出所料,七国集团领导人集体缺席了2015年5月9日在莫斯科举行的二战胜利70周年纪念活动,俄方共计发出68份邀请,仅有20份得到了回应。

在针对乌克兰危机达成《新明斯克协议》后,俄罗斯预计西方很快将减轻制裁,但美欧强调只有在协议得到全面履行后才会考虑放松制裁,这令克里姆林宫十分懊恼,宣布将对西方反制裁措施延长一年。在这种背景下,普京急需开辟新的热点逼使美国接触与妥协,进而实现战略突围。

而另一方面,美国领导的逊尼派反恐国际联盟一年多的空袭,并未有效阻止“伊斯兰国”在叙利亚的肆虐,从而被普京抓住机遇实现反转。普京希望借打击“伊斯兰国”寻求共同利益契合点,拿到与美国要价的筹码,最终迫使西方解除制裁,实现解乌克兰之围的战略目标。

二、普京式新地区战争的战略战术

核武器的存在和经济全球化遏止了世界大战或全面战争的爆发,但地区战争(局部战争,也称“有限战争”)仍不断发生,在后冷战时期尤其如此。

20世纪90年代以来所发生的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利比亚战争,都属于地区战争或有限战争。

这些战争的发起者都是美国及其盟友,所强调的理由无外乎反恐或者人权,但背后却隐藏着强烈的地缘政治因素。随着俄罗斯的军事介入,叙利亚战争进入新阶段。

之所以称其为普京式新地区战争,是因为这不仅是冷战后俄罗斯在原苏联疆域外首次大规模用兵,而且其对手(直接对手“伊斯兰国”和“潜在对手”美国及北约)和地区环境都极其复杂,因为普京的战争目标不仅要清除“伊斯兰国”等恐怖组织,更要借此达到掌握叙利亚危机的主导权和摆脱被西方孤立的政治目的。

(一)瞒天过海运兵叙利亚

2015年8月初,普京就已经启动了军事介入叙利亚的计划,因为8月初阿萨德机场开始进行大规模改造(原来机场的部分区域被封锁,不允许进入),包括拓宽、延长跑道,大量兴建库房,显然这些改造是在为起降俄军安-124大型运输机和军事装备进入叙利亚做准备。

从8月底到9月下旬,俄罗斯通过空、海两路在约一个月时间内有序地完成了空袭的一系列军事部署。

9月初,4架苏-30SM多用途战斗机就现身拉塔基亚市附近的阿萨德机场,目的是掌握制空权,为后续进入基地的战机提供空中保护。

随后,米格-31截击机、用于地空前沿打击的12架苏-25攻击机和12架苏-24M战斗轰炸机、各类武装直升机等陆续进入基地。

最后,在9月30日,如同电影大片一般,在一架图154客机掩护下,6架用于精确空地打击的苏-34新型战斗轰炸机进入基地,俄罗斯基本完成了军事部署。

至此,俄罗斯在叙利亚的拉塔基亚基地部署了大约2个混成航空兵团、50余架战机,形成了前方空军基地,可以完成侦查、定点和常规打击等多项任务,加上地面保护部队,军人总数达1500—2000人。

负责保护基地的地面部队装备了T-90A主战坦克、BMP3步兵战车、BTR-80轮式步战车、TOS-1喷火坦克、152毫米自行榴弹炮等先进武器,而且基地外围还有S-300远程地空导弹和铠甲S-1防空系统,以及米-35武装直升机守护。

俄军此次作战准备应该是比较完善的,从公布的照片来看,空勤人员还定制了米色热带制服。总之,这是自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在前苏联疆域外最大规模的军力部署。

虽然自9月起西方和以色列情报部门及媒体就不断曝出俄罗斯作战部队和战机进入叙利亚的消息,但9月20日俄大批战机突然出现在拉塔基亚还是令西方大吃一惊。

21日,俄罗斯无人机已经开始在叙利亚执行监视任务,这也是俄在叙利亚开展的第一次空中军事行动。这种局面与俄罗斯方面为调兵叙利亚所实施的周密外交配合和军事掩护密切相关。

一方面,俄罗斯以派遣军事专家和提供反恐装备及人道主义物资等名义进行军事调动。就在全世界把目光都集中在欧洲难民潮之际,俄罗斯已经悄悄从波罗的海和黑海通过舰船把部队、装备和物资运抵塔尔斯图港。

待西方媒体报料,俄罗斯方面先是否认,后又强调运送的是人道主义物资,应叙政府要求提供反恐装备及派遣军事专家。

针对外界的报道和揣测,9月4日普京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举行的首届东方经济论坛上表示,俄罗斯确实是在向叙利亚提供武器装备及士兵训练等方面的援助,俄也愿意组建某种类型的国际联盟来共同打击恐怖主义,但在当前形势下讨论对叙直接军事介入过于草率和“不成熟”。

随后,在美国施压希腊对俄关闭领空后,俄罗斯方面则高调宣布采用其他路线运送人道物资。

俄外交部也公开表示,俄罗斯并未停止向叙政府提供军事装备,也确实有俄军事专家和作战部队在叙利亚,但主要是给巴沙尔政府提供军事建议,培训叙军人使用俄式武器及技术装备,以帮助叙政府军打击恐怖主义,这是双方军售合同的规定。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就是普京的一系列军事掩护举动迷惑了对手。

在西方情报部门和媒体不断曝出俄军部队和装备大批运抵叙利亚海岸后,俄罗斯宣布将于9月下旬在叙利亚海域展开大规模实弹演习,并告知美国航管局以掩人耳目。更重要的是,普京还“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通过大规模军事演习的“障眼法”,掩护向叙利亚部署大规模军机。

普京先是在9月7日下令对俄中央军区进行突击战备检查,一直到12日中央军区各军事力量都处于战备状态。紧接着年度规模最大的军事演习“中央-2015”战略演习14日在中央军区拉开序幕,演习一直持续到20日结束。

演习在中央和南方军区几个训练场举行,共有约10万军人、7000多件武器装备、超过170架飞机和20艘军舰参加,许多最新武器装备也投入了演练。普京还在19日亲自观摩了演习,并对参演武器装备的性能给予了高度评价。

以大规模演习为掩护,俄战机从靠近边境的奥伦堡穿越伊朗和伊拉克领空飞赴拉塔基亚基地,从而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军事集结,最后在大型客机雷达信号掩盖下以苏-34完成战略部署。

这样,效率惊人的俄军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完成了空袭的准备工作,趁机进入叙利亚的还有特种部队和第七空中突击山地师。直到9月25日,在大批俄部队和装备被曝光后,已无需再加遮掩的俄罗斯转而强调军事介入叙利亚“反恐”的紧迫性,为进一步的空袭进行预热。

至此,继克里米亚事件后,普京再次向叙利亚秘密地实现了更大规模的军队调动,为自己赢得了战略优势。

在从纽约回到莫斯科后,普京马上取得了俄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的授权,随即下达空袭命令,而且只在空袭前1小时口头通知美驻伊拉克使馆,使对手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正所谓“兵不厌诈”,俄罗斯方面的一系列举动,有意增加不确定因素而形成模糊局面,致使对手反应迟缓或犹豫不决,在对克里姆林宫的战略意图猜测中丧失了最佳应对时间点。

(二)俄罗斯的首场高技术战争

2008年俄格战争后,俄罗斯开始全面军队改革,大幅增加军费预算,计划到2015年使俄军新武器比重达到30%。

在叙利亚,为痛击“伊斯兰国”等极端组织,迅速取得战略主动权,俄罗斯几乎动用了所有能拿出的高精尖武器,既对恐怖分子给予有力打击,又检验了武器装备的性能,同时还震慑了“潜在对手”,彰显了大国力量。

在空中力量方面,苏-34新型战斗轰炸机和苏-30中最新的苏-30SM多用途战机都是自服役以来首次参加实战。

其他旧型号战机也都加装了新的导航和瞄准系统,如苏-24M装备了俄最先进的电子战综合体“希比内”,同时利用太空侦查并大规模使用各类新型无人机昼夜跟踪目标。

苏-34属第四代战斗轰炸机,自2010年批量交付至今,约有80架,该机可携带多达8吨的弹药,装备有全新的无线电电子设备、卫星导航系统以及独特的通信系统,可以全天候昼夜打击空地目标。

苏-30SM具有强大的制空能力,2014年3月才正式交付,目前仅有30多架,在2015年5月红场阅兵时其与苏-35共同组成编队飞在最前方。

在俄罗斯客机爆炸和巴黎恐怖袭击凶手确认后,俄罗斯的空袭力度明显加大,空军远程航空兵的“三驾马车”图-22M3、图-95MS和图-160战略轰炸机共20余架从本土起飞,参与了对“伊斯兰国”目标的轰炸,共发射了34枚巡航导弹。

这是俄战略轰炸机部队有史以来首次集体参战,而被北约称为“海盗旗”的图-160更是入役以来首次经历实战考验。俄战略轰炸机还首次实战使用了2013年才列装的X-101隐形空射巡航导弹,该导弹射程超过5000公里。

使用战略轰炸机携带最新型巡航导弹对付“伊斯兰国”,在机体寿命和导弹费效比上都是不划算的,但对战略轰炸机测试实战性能和飞行员获得实战经验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所产生的战略威慑作用也不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

同时,俄军还在实战环境中首次大规模使用无人机,其中2010年开始服役的“海鹰-10”最受青睐,其工作半径最大达120公里,可以连续飞行16个小时。

此外,俄罗斯在叙利亚还部署了先进的伊尔-20侦察机(北约称之为“黑鸭”),其性能与美国P-3相当。

不仅如此,为给空袭行动提供精准定位,俄军共动用了10颗卫星对叙进行侦察,并对部分卫星的运行轨道专门进行了调整和定位,甚至还紧急发射了一颗名为“宇宙-2510”的最新型军用侦察卫星,可进行全球性拍摄。

在海军方面,俄海军规模最小的里海舰队中四艘新服役的战舰(“达吉斯坦”号轻型护卫舰和“格拉吉斯维亚日斯克”、“乌格利奇”、“大乌斯秋格”号轻型导弹舰)共发射26枚“口径HK”海基巡航导弹(北约代号为“炙热”),其最大射程可达2600公里,误差最大3米,导弹飞行1500公里对叙利亚境内目标进行远程打击。这是该款导弹自2012年装备里海舰队后的首次实战运用。

冷战结束以来,利用海上发射巡航导弹进行远程打击一直是美国的“拿手好戏”,现在俄罗斯成为继美英之后第三个在实战中使用海基对陆攻击巡航导弹进行点对点外科手术式打击的国家,而且发射导弹的还都是轻型战舰。

这还不算,俄海军“基洛”级潜艇“顿河畔罗斯托夫”号还在地中海从水下发射巡航导弹,定点打击“伊斯兰国”目标,创造了俄海军潜艇向真正的敌人发射巡航导弹的历史。至此,在“伊斯兰国”这个试验场上,不仅俄罗斯的战略航空力量得到了实战展示和演练,海军也同样经历了远程战略打击的实战检验。

在战机被土耳其击落后,俄罗斯还迅速在叙利亚部署了先进的S-400防空导弹系统,这是俄第四代地空导弹系统,适于从超低空到高空,可对飞机、导弹、超音速目标等进行攻击,装备S-300防空导弹系统的黑海舰队旗舰“莫斯科”号导弹巡洋舰也开赴叙利亚水域,而且陆军最新型的T-90主战坦克也开始更多地出现在叙利亚。

对于俄罗斯武装力量来说,叙利亚战场为测试各类最新式武器和装备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通过实战检验众多新型战机、战略轰炸机、无人机、战舰、潜艇、巡航导弹、精确制导炸弹等装备和联合作战指挥体系,从中获得的数据、信息和经验对于俄军后续有针对性的技战术改进都具有重要意义。

(三)普京式“混合战争”再现“混合战争”理论

在2007年由美国军事专家弗兰克·霍夫曼首次提出,强调在全球化和技术扩散影响下,传统的正规战争正发展成为一种界限更模糊、作战方式更多样的混合战争。

2013年2月,俄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兼国防部第一副部长瓦列里·格拉西莫夫发表文章强调,现代战争规则正在改变:首先,战争与和平、空间与时间以及涉战各方的界限变得模糊,确定战争状态愈加困难。

其次,常规军事手段只是实现政治和战略目标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需要政治、经济、信息、人道主义及其他非军事手段的支持

最后,要在对手全部领土范围内同时运用多种战术,通过周密设计的信息战、虚实结合的实战行动、全方位的心理战将其完全覆盖在“影响范围”内,为军事行动的顺利推进创造条件。

随后,在非正式场合,俄罗斯式的“混合战争”模式也被称为“格拉西莫夫主义”。俄罗斯已经深谙“混合战争”之道,并很快在乌克兰成功进行了实践。在乌克兰危机中,俄罗斯综合运用了包括紧急部署、电子战、信息战、特种部队和破坏网络通信等手段,其中俄联邦安全局及军方情报部门一直活跃在最前线。

在边境保持强大军事压力和不断举行大规模军演的掩护下,没有佩戴任何标识性徽章的“小绿人”(穿着绿色制服的俄特种部队)秘密进入克里米亚,维持当地秩序,同时媒体和外交人员则不断放出消息进行配合。

随后,克里米亚迅速通过公投加入俄联邦,令对手措手不及。其间,普京“消失”近10天,显然是在布局运筹。现在,同样的情况似乎正在叙利亚复制。

针对叙利亚战争的复杂情况,普京在兵力调动中就先后运用了秘密运入、坚决否认、有限承认等方式和表态,扰乱了美国及北约对情报信息的判断而导致决策迟滞,最后借大规模军演为掩护,迅速完成军力部署并迅即展开密集空袭行动。

随后,普京灵活运用舆论战、心理战、信息战及灵活的伙伴策略配合军事行动,在对恐怖组织实施打击的同时又对“潜在对手”形成压力,迅速取得了军事主动权。首先,以舆论战配合正面军事行动。

从9月开始,俄罗斯媒体如国家电视台“第一频道”就密集报道欧洲叙利亚难民潮和“伊斯兰国”的暴行,为下一步的军事行动争取民众支持和转移视线。空袭开始后,俄罗斯和叙利亚都反复强调空袭是应叙总统巴沙尔的请求而展开的,军事行动也是为了保护俄罗斯及世界免遭恐怖主义威胁。

针对西方媒体对俄军在叙军事行动的造谣和抹黑宣传,俄罗斯国有的“今日俄罗斯”国际新闻通讯社及其所属的“卫星”(Спутник)新闻通讯社都开足马力,积极向西方民众宣传“伊斯兰国”的危害和美国政府反恐政策的失败,以影响外部对叙利亚问题的判断。

“今日俄罗斯”还通过电视、移动客户端、谷歌、推特等社交媒体平台,不断邀请专家、学者分析“伊斯兰国”的崛起与美国空袭的失败,批评西方反恐的双重标准,为俄罗斯的军事行动辩护。

同时,抓住西方媒体关于俄战机轰炸叙医院的报道,俄国防部召见北约国家及沙特驻俄使馆武官要求提供证据,并通过公开航拍的比对照片揭穿西方的舆论战阴谋,还重提美军在阿富汗昆都士轰炸“无国界医生”组织的一所医院一案,很好地扩大了宣传效果。

此外,俄罗斯还公开表示愿意与美国在打击“伊斯兰国”方面共享情报,而美国的拒绝表态自然使自己进一步陷入舆论与道义的被动。俄军还通过向国际媒体开放拉塔基亚基地和“莫斯科”号巡洋舰的方式,宣传自己在叙利亚军事行动的开放性和正当性。

其次,心理战不可或缺。为避免危机外溢为俄罗斯与北约的直接冲突,普京在乌克兰的行动都是在外部保持强大军事和战略高压的背景下展开的。

同样,为使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免受干扰,俄罗斯也要对自己的潜在对手(美国及北约)表明自己的战略决心,对其形成心理震慑,让其知难而退,以免战争范围扩大而无法控制。普京在空袭开始的当天就颁布征兵法令,决定从10月1日至12月31日征召15.4万人参军,并预计空袭将持续3—4个月。

俄军不仅空、海战略力量齐上阵,而且在战机被击落后还加派战机并迅速部署S-400到位。普京的一系列举动就是要告诉北约、美国及其地区盟友,不要挑战俄罗斯的战略决心和底线,否则后果难以预料,进而给对手形成心理震慑。

俄战略轰炸机和全新巡航导弹的使用,表明克里姆林宫熟练地将宣传、威慑和性能测试合为一体。

不仅如此,普京还在不同场合多次谈及大力发展战略核武器和在打击“伊斯兰国”中运用战术核武器的议题,其所释放信号的对象显然是美国和北约。正是在这种战略高压下,俄军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才得以顺利推进,从而增加了俄罗斯与美国外交博弈的胜算。

在战机被土击落后,俄罗斯迅速将矛头指向埃尔多安家族,指责其保护恐怖分子并与“伊斯兰国”暗中勾结,此举就是要在第一时间占据道德和舆论高地,使外界确信土击落战机是有计划和准备的,背后很可能有美国和北约的影子,进而给“潜在对手”造成心理压力,逼使美国赶紧撇清关系,而使北约国家也对土的鲁莽多有抱怨。一段时间以来,围绕战机事件,俄罗斯对土耳其施加了强大的外交、经济和心理压力,折磨着土高层的神经,将安卡拉置于不利境地。

再次,电子信息战同时展开。在叙利亚不仅有伊尔-20,俄罗斯还将曾在乌克兰危机中使用过的先进电子战工具“克拉苏哈-4”机动式电子战系统应用于叙利亚战场,用以干扰和破坏对手通讯,帮助己方更有效地展开军事行动。

“克拉苏哈-4”可以干扰太空卫星、地面雷达、预警机等多基探测系统,能够瘫痪航空电子设备,扰乱防空电子系统,进而阻止北约在叙利亚建立所谓的禁飞区,全面加强了俄对叙利亚空域的控制。

为加强信息监控和收集,俄军在叙利亚还部署了Р-166-0.5型信号车辆,该车辆具备指挥和控制一个营的俄罗斯地面部队的功能,同时俄海军一艘先进的监测船也出现在地中海。

最后,灵活的伙伴策略。在空袭开始前,普京就展开了积极的政治外交协调,为出兵叙利亚创造条件和寻求支持。

俄不仅与什叶派的伊朗和伊拉克就成立信息情报中心达成一致,普京还与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会晤,双方决定就避免两国军队在叙利亚出现意外摩擦设立协调小组。

在叙利亚地面战场,配合俄军空袭作战的有叙政府军、什叶派民兵沙比哈、黎巴嫩真主党民兵、伊朗革命卫队以及俄特种部队,而且在反对派武装中影响很大的叙利亚自由军也开始向俄军提供情报,接受俄军的空中支援和武器、弹药及物资援助。

在战机事件发生后,莫斯科还与库尔德工人党进行接触,双方在打击“伊斯兰国”及其他领域进行合作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这对土耳其来说不啻噩耗。在巴黎暴恐事件后,俄法两国就展开反恐军事和情报合作达成一致,两军总参谋部以及在地中海东部的海军之间已经建立起沟通渠道。

(四)教科书式演绎的军事外交

战争是政治的继续,政治决定战争,而战争也可以塑造政治。普京军事介入叙利亚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藉此确立在叙利亚问题上的主导权,进而打造一个以俄罗斯为轴心的联盟,逼使西方让步,最终达到摆脱西方“围剿”的政治目的。

然而,现实情况是,俄罗斯无力支撑长期战争,必须尽快拿到筹码逼西方妥协谈判。所以,俄空军一开始就采取了密集空袭的打法,截至2015年末,俄军战机在近3个月时间内出动5200余架次,摧毁恐怖组织目标近万个。要知道,美国领导的国际联盟在一年的时间内才完成了2500架次。

在“俄出兵叙利亚”舆论持续发酵之际,普京促成了与奥巴马在联大期间的单独会晤(当然这是由俄方主动提出来的),随即在提出联合反恐倡议后马上对“伊斯兰国”目标进行空袭。

压力之下,为避免双方在叙上空发生冲突,美国在时隔18个月后不得不与俄罗斯重开军事对话,并达成了关于在叙利亚上空飞行安全的备忘录,事实上认可了普京的军事行动。

在密集空袭的同时,普京表示不会派地面部队进入叙利亚,并积极展开多点外交,寻求启动政治解决进程。

10月20日,叙利亚总统巴沙尔到访莫斯科,表示愿意同叙温和反对派合作打击恐怖分子,并不反对莫斯科支持叙温和反对派打击“伊斯兰国”。这是巴沙尔自叙利亚危机爆发以来的首次出国访问,表明军事行动背后的政治博弈已经展开。普京借此向西方传递的信号很明确:俄罗斯是中东事务中的关键角色,必须参与叙利亚危机的解决。

随后,俄罗斯宣布愿意为叙爱国反对派提供军事援助,而且叙利亚应该着手准备大选,并一再强调叙利亚的未来应由叙人民决定。

巴沙尔则在大马士革表示,如果叙利亚人民认为有必要举行总统选举,他不反对参加选举。叙利亚自由军的代表也访问了俄罗斯,而巴沙尔也对与反对派展开和谈表现出积极态度。

10月23日,美、俄、沙特、约旦和土耳其外长在维也纳举行会谈,讨论叙利亚问题。这是俄在叙采取军事行动以来,叙利亚问题五方首次举行会谈。这样,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强势举动,使西方意识到需要同俄罗斯展开对话。

在安塔利亚G20峰会上,对俄罗斯的侮辱和敌对不再,西方大国领导人都希望同普京进行交谈。峰会期间,奥巴马与普京两人相遇时开始握手寒暄,而且还两次“热聊”,其中一次长达35分钟。

对照普京在2014年布里斯班G20峰会上的“境遇”,显然是其在叙利亚的强势表现赢得了尊重和地位,迫使对手不得不做出妥协。美国国防部下属的国防情报局前局长迈克尔·弗林表示,俄罗斯在叙利亚问题上具有决定性作用,不应该再执行所谓的“孤立”政策。

经过积极协调,有关叙利亚问题的17个相关国家扩大外长会议在10月底和11月中旬相继在维也纳举行,在第二次会议上,各方就叙利亚政治进程时间表达成共识:6个月内叙政府和反对派应通过谈判组建过渡政府,18个月内举行大选,令人瞩目的是,尽管会议没有巴沙尔政权的代表,但俄罗斯推动西方同意伊朗首次参加此类会议,显示了其在叙利亚危机问题上的话语权,莫斯科希望借德黑兰平衡各方力量。

在战机事件的处理上,普京更表现出惊人的战略定力和智慧。普京清楚,如果冲动行事,不仅其刚刚取得的战略优势将化为乌有,而且很可能引发与北约的战争。

他并没有像外界猜测的那样采取对等报复行动,但明确告诉土耳其“此事没完”,并暗指美国和北约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同时启动了一系列经济和人员往来的制裁。

更重要的是,普京敏锐地察觉到战机事件所透露出的机会,在排除“军事打击”土耳其的同时,借机完成了几个重要步骤:俄军完成了最先进的防空导弹部署,取得在叙利亚领空的绝对战略优势,并下令在叙俄罗斯武装力量可以立即摧毁来自任何一方的威胁,不仅使土耳其噤若寒蝉,就是北约也会感到芒刺在背。俄空军与叙特种部队配合,发动空地一体报复性打击,重创了土耳其直接支持的“土库曼旅”。

莫斯科还不断公布土耳其参与“伊斯兰国”石油走私的证据,并预设与安卡拉高层直接相关的立场,引发北约内部分歧,赢得了国际舆论的支持和战略优势。

不仅一些北约国家对土耳其的做法表示不满,美国国内也出现了批评声音,华盛顿还从土撤出了部署不久的12架战机,并施压安卡拉加强对土叙边境管控,而美国防长卡特前脚访问土耳其还表示要加强合作。

尽管美国强调此举并非是对战机事件的反应,但华盛顿对安卡拉的鲁莽行动还是有所不满,所以在第一时间撇清关系。

此外,俄罗斯与法国就打击“伊斯兰国”已经展开军事合作,而且德国、英国也相继加入对“伊斯兰国”的打击行动,德国还公开批评美国在中东最主要的盟友沙特对极端组织的支持,显示北约内部很可能因反恐而出现分裂,尽管其不可能放弃土耳其。

这样,普京通过开辟叙利亚这个新热点,逼使美国坐到谈判桌前,世界舆论也基本站在了俄罗斯一边,有利于缓解俄在克里米亚事件上所面临的道义压力,而借战机事件又进一步巩固了自己反恐的道德高地。

正如德国政治学专家所言:“普京在叙利亚的‘英明’举动不仅使俄罗斯摆脱孤立,而且还将改变欧盟对俄罗斯的立场。”

正是在叙利亚危机上的强势表现,普京2015年度蝉联了《福布斯》“最有权势人物”第一名。普京抓住时机果断军事介入叙利亚危机,由被动防守转为主动进攻,使得美国在道义、政治及军事上都处于被动状态。

在这种背景下,为挽回局面,美国在加大空袭力度并派出少量特种部队的同时,立场也出现较大调整。

在叙利亚问题上,美国不再继续坚持巴沙尔必须下台的预设前提,开始接受俄罗斯的巴沙尔命运和叙利亚前途由叙人民来决定的主张。

针对乌克兰危机,美国也转而强调没有对俄罗斯执行孤立政策,希望俄早日执行《新明斯克协议》,美欧也将早日解除制裁。

在美俄达成初步共识的基础上,国际社会针对叙利亚问题的政治协调得以紧锣密鼓地推进。12月18日,安理会全票通过政治解决叙利亚危机的第2254号决议,其主要内容包括:呼吁停火,由联合国负责斡旋和召集在2016年1月开启政治过渡对话,但“伊斯兰国”和努斯拉阵线等恐怖组织被排除在外。

此外,美国主导的国际联盟及俄罗斯对“伊斯兰国”等恐怖组织的空袭将持续。2016年1月18日,联合国秘书长将报告监测停火的实施措施。

在6个月内建立稳定、包容、非派系的管理体制。在联合国监督下,叙在18个月内举行选举。最后,叙政治转型将由叙利亚人自己领导。

由于分歧较大,决议并没有涉及在叙利亚政治过渡进程中巴沙尔的地位问题。尽管西方、中东逊尼派国家及叙反对派仍强调在政治过渡期巴沙尔不应在台上,但叙政府方面还是承认了安理会决议,俄美之间围绕叙利亚问题的博弈也将继续。

这样,普京借军事打击“伊斯兰国”逼使美国在叙利亚问题上做出让步,在乌克兰问题上也正在放弃强硬立场,莫斯科初步实现了阶段性的政治目标。对此,白宫也不得不承认,鉴于叙利亚危机愈演愈烈,俄罗斯已经找到了与美国及其盟友合作的方式。

在2015年的最后一天,普京签署了新版《2020年前俄罗斯国家安全战略》,取代时任总统梅德韦杰夫在2009年签署的版本,指出西方在经济、政治、军事等方面对俄施压,但在俄与美欧关系的表述中也透露出了打破“僵局”的意愿,选择新年伊始颁行新版国家安全战略,显示了普京应对外部威胁和挑战的信心和决心。接下来,俄罗斯借反恐合作彻底解除乌克兰之围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三、“撬动”中东地缘政治板块

21世纪以来,随着经济的快速复苏,普京治下的俄罗斯加快了重返中东的步伐。在北约东扩和欧洲反导系统建设步步紧逼之下,俄罗斯的中东战略不仅有经济和反恐考量,更有从欧洲侧翼牵制北约东扩的安全需求,同时还可以提升俄罗斯作为世界一极的大国地位和威望。

乌克兰危机爆发后,中东因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和地缘政治的复杂性,而成为困境下的俄罗斯寻求外交突围的重点方向。

随着“亚太再平衡”战略的推进,美国开始从中东“抽身”,在叙利亚问题上不再像在利比亚那样强势,一定程度上为俄罗斯留下了机会,而“伊斯兰国”的肆虐更增加了干预的正当性。

叙利亚危机聚集了中东地区固有的民族、宗教矛盾和区内外大国利益,这也为普京藉此“撬动”中东地缘政治提供了机遇。

首先,俄罗斯与伊拉克关系急剧升温。在对美国打击“伊斯兰国”行动效果感到失望之余,伊拉克的什叶派政府开始寻求与俄罗斯加强反恐及其他领域的合作。2014年7月,俄罗斯与伊拉克签署了10亿美元的火炮及迫击炮等武器装备军售协议。

2015年5月,伊拉克总理阿巴迪访问莫斯科,希望俄罗斯继续在反恐领域给予有力支持。俄罗斯方面表示,俄伊军事技术合作牢固紧密,俄将尽最大努力满足伊拉克在武器供应方面可能提出的需求,以保证伊国防能力以及打击“伊斯兰国”等恐怖组织的能力。

与西方国家不同,俄罗斯对伊武器援助不附加任何条件。在伊朗核协议达成后,普京开始寻机介入中东事务。针对8月13日在巴格达萨德尔市区发生的造成60多人死亡、200多人受伤的暴力恐怖袭击事件,克里姆林宫表示,俄随时准备全力支持伊政府打击恐怖分子的行动。

随后,巴格达顶住华盛顿的压力,继续对俄罗斯运输机和战机开放领空,为普京在叙利亚的军事部署提供了极大便利。

9月底,俄罗斯联合什叶派的叙利亚、伊朗、伊拉克在巴格达建立了反恐信息情报中心,负责收集、整理、分析有关“伊斯兰国”的情报,伊拉克担任为期3个月的首任轮值主管国。

正是在巴格达反恐情报信息中心的协调下,俄罗斯的战略空中力量和里海舰队才得以在打击“伊斯兰国”的行动中大显身手,充分展现了俄罗斯的大国威力。

关于成立信息情报中心,阿巴迪政府事先并没有征求美国的意见,甚至都没有提前告知。很显然,巴格达的这种做法与华盛顿的中东战略背道而驰。普京发动空袭后,阿巴迪表示准备要求俄军空袭在伊境内的“伊斯兰国”目标,因为以美国为首的反恐联盟支持不力,其反恐决心令人怀疑。

对此,俄外长拉夫罗夫表示,莫斯科将继续向伊拉克政府提供援助,包括考虑提供直接军事技术援助。

伊拉克的叶什派积极支持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阿巴迪政府也将俄罗斯视为与“伊斯兰国”武装分子斗争的主要伙伴。此外,伊拉克媒体和政府还公开抱怨美国领导下的沙特、卡塔尔等海湾国家向“伊斯兰国”等恐怖组织提供资金和武器支持。

10月20日,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邓福德突访伊拉克,警告阿巴迪政府,如果在打击“伊斯兰国”过程中与俄罗斯合作,美国将不再提供援助。针对美国的最后通牒式警告,阿巴迪政府称在选择打击“伊斯兰国”伙伴时不会屈从任何外来压力。

伊拉克议会仍倾向于支持政府与俄罗斯合作对“伊斯兰国”展开空袭。阿巴迪政府还发表声明反对美国向伊增派地面部队,什叶派民兵更警告将予以打击。

在土耳其派兵进入摩苏尔的问题上,伊拉克外长贾法里在记者会上强硬表示,伊拉克有权采取军事行动捍卫领土,并指责美国对土耳其的过分行为给予了不当支持。

相对于美国不疼不痒的表态,俄罗斯则完全站在伊拉克政府一边,认为安卡拉的举动严重违反了国际法,并提请联合国安理会开会讨论,以此对土耳其施压。其次,莫斯科与德黑兰关系全面深化。

伊朗是俄罗斯在中东地区的重要伙伴,也是莫斯科介入中东事务的重要支点。俄罗斯与伊朗在诸多地区和全球议题上持相同立场,而且又都面临美国的外部压力,双方在叙利亚问题上的立场也完全一致。

2015年以来,两国在各领域的合作明显加强:两国签署了政府间军事合作协议,确认双方将在维和与反恐、军舰和军事人员互访及训练等方面加强合作交流。对伊朗导弹出口禁令取消后,两国新签署了S-300防空导弹系统采购合同,计划于2016年开始供货。俄罗斯将为伊朗建造9座核反应堆,同时解除了向伊朗提供浓缩铀设备的禁令。

两国正就建立一家联合银行展开积极磋商,以加快在双边贸易中使用本币结算。2015年11月23日,普京时隔8年后再次访问伊朗,为德黑兰带去了50亿美元贷款和多个经济大单。

普京与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和总统鲁哈尼举行了会谈,讨论了能源合作、联合反恐和双边贸易等诸多问题,并签署了一系列合作协议。

在高度评价俄罗斯在叙利亚打击“伊斯兰国”军事行动的同时,哈梅内伊指出,“美国有一个长期的阴谋,企图统治叙利亚,然后再扩大到统治整个地区,这对所有民族和国家都是一个威胁,特别是对伊朗和俄罗斯,(我们)应以明智和更紧密的合作来挫败这些阴谋。”与此相应,美国也首次被俄罗斯正式列为国家安全威胁。

在叙利亚问题上,俄罗斯与伊朗密切合作,伊朗不仅对俄罗斯的军事行动开放领空,双方还通过在叙利亚的军事协调中心展开协作,并在联合国框架内积极参与叙政治解决进程。普京的访问有利于巩固两国的战略合作关系,加强俄罗斯、伊朗、伊拉克、叙利亚四国反恐联盟的合作与协调,进而对美国在中东的势力范围形成制衡。

此外,俄罗斯还试图借反恐介入阿富汗事务。在从阿富汗撤军大局已定的背景下,美阿围绕签署《双边安全协议》的争吵导致两国关系疏远,相反,喀布尔与莫斯科之间的关系则得到加强。

喀布尔需要获得更多的外部支持来应对塔利班的进攻。为了制裁俄罗斯,美国国会冻结了为阿军方购买俄制米-17直升机的资金。但很快,印俄就由印出钱购买俄武器装备供给阿富汗军队达成协议。

在2015年7月的上合组织俄罗斯乌法峰会期间,阿富汗总统加尼在同普京的会晤中表达了希望俄提供直接军事技术援助的愿望,普京表示愿意尽一切可能帮助阿富汗稳定局势。

俄罗斯军事介入叙利亚打击“伊斯兰国”后,阿政府请求俄协助打击塔利班武装分子,包括直接提供火炮、轻型武器和米-35武装直升机,俄方对此反应积极。俄总统阿富汗问题特使卡布洛夫说,阿富汗已处于严重的内战阶段,俄罗斯准备向阿富汗提供直升机,计划近期弹药和其他武器装备,还将帮助训练军官。

不仅如此,就在奥巴马宣布延缓从阿富汗撤军计划后,在普京的倡议下,在哈萨克斯坦举行的独联体国家首脑峰会,除通过关于打击国际恐怖主义的联合声明外,各国领导人还同意建立一支联合部队,以应对阿富汗局势可能导致的边境危机,这预示着俄罗斯军队将被部署到阿富汗边境。

同时,俄外交部透露,俄罗斯与塔利班在有关“伊斯兰国”的信息互换方面保持着有限接触。显然,在美国反恐和对叙利亚政策失败后,俄罗斯在阿富汗的举动进一步加剧了奥巴马政府的窘境。美国媒体更直接指出,奥巴马政府延缓从阿富汗撤军也不过是再支撑一年现状罢了,若认为这样就能改变局势无疑是愚蠢的。

在美国战略东移和欧洲陷入难民危机的背景下,普京果断出兵叙利亚是其新的中东战略的关键部分。以打击“伊斯兰国”为契机,俄罗斯主导下的中东什叶派反恐政治联盟渐趋成型,并试图边缘化美国主导的国际反恐联盟。

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所取得的重大战果与四国之间的情报合作密不可分,未来还可能成立四国军事打击“伊斯兰国”的协调委员会,同时俄罗斯、伊朗、叙利亚在拉塔基亚已经成立了军事协调中心。

俄罗斯正在采取重要步骤,塑造新的国际安全架构,这个架构基于支持多极世界的想法,力图形成一个摆脱美国直接控制的广泛的国家联盟。

它力求一种互动、妥协和在反恐国际合作中抛弃“双重标准”的新国际秩序,在许多方面,相对于美国及其盟友构成的国际秩序而言,这种新国际秩序都是另一种选择。

通过打造什叶派势力范围,不仅能够阻止泛突厥主义向高加索和中亚地区渗透,还可以恢复和确保俄罗斯在中东的影响和利益,进而对美国在该地区的地位形成挑战。

针对俄罗斯的强硬举动,美国及其盟友也不得不承认俄罗斯在军事上的主动和优势。同时,美国领导的反恐联盟内部也出现分化,埃及、约旦和阿联酋就拒绝集体谴责俄罗斯的空袭行动。

俄罗斯在过去几十年里都难以成为中东事务的主角,但伊朗核协议特别是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正在加速中东地区的势力转移。

美国参议院军事委员会主席麦凯恩对此强调:“俄罗斯漠视美国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普京已经插手中东,在该地区投入了大批军事力量,这是埃及前总统萨达特1973年将俄罗斯驱逐出去后从没有过的。”

其实,正是在乌克兰危机上的压力,促使普京借打击“伊斯兰国”之机插手中东事务,遏制美国在叙利亚、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影响力。

迄今,无论在道义上还是在军事和政治上,普京的果断决策都取得了初步成功。普京的军事行动迫使美国坐到谈判桌前,并借战机事件巩固了反恐的道德高地,舆论也基本站在俄罗斯一边,而美国在中东地区正经受军事、政治和信誉上的损失和考验,不仅华盛顿主导下的叙利亚游戏规则要重写,中东的地缘政治生态也可能就此进入调整期。

尽管如此,普京的中东战略所面临的风险和挑战仍然严峻。从短期来看,俄罗斯主导的中东反恐联盟还在建构过程中,尤其是作为美国盟友的伊拉克能够在多大程度上靠近俄罗斯仍存在不确定性,奥巴马在与阿巴迪的通话中又开始强调支持伊拉克的领土完整和主权,并呼吁土耳其撤出所有未经伊政府允许派驻的军事力量。

鉴于不同力量在同一空域展开行动,而且地面也是各种力量混战,再次发生击落战机这类经过预谋的事件(包括土耳其增兵伊拉克北部)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在各方都面临严重国内压力的情况下,处理不当极易导致战争规模扩大而难以收拾。从长期来看,普京还面临战略风险。

中东地缘政治、宗教及民族的复杂性给大国提供了介入地区事务的机会,但如果判断失误也可能将其拖入泥潭。沙特借反恐名义开始组织逊尼派军事联盟,其与什叶派领袖伊朗的冲突可能扩大化,尤其在也门和叙利亚问题上,已经有叙利亚和伊拉克的民众把普京视为什叶派的“救世主”,这种趋势是很危险的。进而,俄罗斯与西方在乌克兰及叙利亚问题上的对立,反映了双方在国际及地区秩序认识上的矛盾。

尽管普京一时取得主动,但在当前力量对比和立场分歧之下,双方能在多大程度上达成妥协仍难以定论,如果因战略判断失误而陷入长期“冷战”甚至“代理人”战争,那各方比拼的就不仅仅是战略谋划,而是整体的国家实力和制度效率,俄罗斯将难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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